八十年代,我们这的农村盖房子,大青石(石灰石)是必不可少的材料,所以石匠在我们这片区域,在那个年代很吃香。王奎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石匠,周围凡是有盖房子、垒墙、修坟的,都少不了要把王奎请一请。
因为有手艺,每天都有活干有收入,王奎家日子过的还算富足,而且每天主家还能小酒好菜的管着。
每个早晨人们都能看见王奎从家出门,把锤子别在裤腰带上,揉着渐渐凸起的啤酒肚,下了土丘,穿过水库,不紧不慢地去出工。
这不,这两天村里小学正在准备扩建,说是要增加了两间教室,村长自然邀请了王奎出工。
自从去年王奎给村长爹娘修了坟后,几顿小酒下来,他跟村长之间的友谊深厚了不少。
王奎晃晃悠悠到施工现场时,已经有二十几个人在挖地基,地基已经挖了两天,马上完工。
“人家说这学校都是建在坟圈子里的,你们说咱们这么挖能不能挖出些古董来?”牛光棍边挥舞着撅头,边扯开嗓子大声问。
“古董是挖不着,待会儿给你挖出个光腚婆娘,让你回家搂着睡觉……”
王奎这话惹得大伙儿跟着起了哄,牛光棍脸骚的通红,“从这挖出来的,留着你自己搂吧!”
“你们可不要瞎说。”村长大声吆喝,“这地方我请专门的先生看过,位置有灵气,娃娃在这上课,能学的好。”
王奎暗骂,有个屁灵气,谁还不知道你村长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?
人多果然力量大,挖了不到半晌,完工,大伙儿准备收拾工具吃午饭,下午就开始正是垒墙。
“哎呦,我滴妈!”牛光棍喊了一声,蹦跳着跑到一旁。
众人吃惊,都转头去看,王奎大骂道:“你个屌孩子,吓老子一跳,见鬼了是怎么着?”
“那地方自己动,自己乱动!”牛光棍心有余悸的瞪眼瞅着地基的一角。
“哪里动?哪里动?”王奎拎着锤头就往那走。
到了跟前没发现什么异常,又站到刚刚牛光棍的位置,脚下果然有石板在活动,“你个狗日的图省劲儿,底下有活动的石头你不掏出来!”
王奎把锤头一扔,拾起撅头抠住,用力把石板一拉,竟然没拉动,另外几个好奇的人也到了跟前,几人合力把那大石板砸碎,搬到了一旁。
在场的人慢慢都明白了,这石板就是坟里盖着棺材的岸石,但没有一个人说话,因为这是忌讳,这个时候说什么话都有可能招来麻烦。
吃饭的时候,牛光棍的手还一直哆嗦的不行,一杯白酒下肚,众人又都打开了话匣子,话题都是关于坟地闹鬼的事。
“你还别说,这地真不能盖学校,平时娃娃在里面上课,想想都怪瘆人的。”刘老汉磕磕烟袋说,他对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最迷信。
“就你胆小,什么牛鬼蛇神的,我从来都不怕。”王奎抿口酒,“等我先去撒泡尿,再回来跟你们说说我见过的场面。”
“你那么有能耐,有本事你去那地撒尿去。”牛光棍指着发现石板的地基处,这话一出,登时有点后怕,这如果让那坟主人听见了,岂不是完蛋。
王奎听这话,先是一愣,后又嘿嘿一笑,“你当我不敢?”
“敢就去尿!”
“尿完下午放你假,你不用干了……”
众人一阵起哄,王奎心里是有些为难的,但他又好面子,这台阶咋下?
脑子一热,酒劲儿一上,特么的,管他三七二十几,王奎大步朝着那地去了,退下裤子就小解。
本来起哄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,都惊的瞪大眼睛看着,本来都以为他是不敢的,没想到这王奎太特么生性,什么事也敢做呀!
下午开工干了没多大会儿,突然乌云密布,天阴的黑了下来,眼看大雨就要来,二十几个人赶紧收拾工具四下往家跑。
这才几点,光线怎么就跟大晚上一样?王奎骂咧咧的把锤头别在裤腰带上,跌跌撞撞的就往家跑。
王奎刚刚跑到水库边的时候,就起了大风,路边的大杨树被风吹得眼看就要折断,王奎感觉整个人就要飘起来一样,终于狂风夹着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王奎的脸上,生疼。
王奎使劲儿弯着腰,低着头吃力的向前挪动,突然听见有个女人在喊她的名字“王奎,王奎……”
“哎!干嘛?”王奎直接答应,用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,眯着眼朝四周看看,没见人,这么大的雨,顾不得那么多,继续往家跑。
可跑了没多远,又听见有人喊“王奎,王奎……”
“哎!谁呀?谁喊我,顾不上!”王奎心想,风声太大,难道是老婆喊的?停也没停,继续跑。
眼看就到家了,声音又出现了,“王奎,王奎……”
“哎,别喊了,我到门口了……”
一进家门,王奎就骂开了,“下这么大雨,你喊什么喊?跟叫魂似的!”
可直到王奎进了堂屋,也没见老婆的影子,这才突然记起老婆早上带着孩子去了娘家。心里纳闷起来,那这喊我的人到底是谁?身上的湿衣服还没脱下来,王奎突然感觉脑袋一阵迷糊,浑身没了力气,重重的栽倒在地上,渐渐的失去意识。
雨停之后,老婆回家发现躺在地上的,见跟睡着一样,但就是叫不醒,登时吓得六神无主,赶紧喊来亲戚帮忙,又去村卫生所喊来医生,医生检查一遍,说没什么问题,开了药,打了针,几天过去就是不见王奎醒过来。
大嫂悄悄跟王奎老婆说,找个神婆过来瞧瞧,老婆知道王奎最烦的就是神婆看病,但这会儿她慌了神,没了主见。听大嫂的,万一神婆能给看好了呢!
神婆一来便看出,这王奎的魂魄是被鬼给叫走了。简单一收拾,神婆就开始作法,只见神婆拿了王奎一只鞋子,又拿了一个陶瓷盆,把鞋子寇在盆里,手里有拿张纸符,嘴里念念有词。
几分钟后,神婆把纸符给了王奎老婆,让她把纸符烧成灰,加水让王奎服下,然后再找个亲戚来,就说那天大雨,是那亲戚喊王奎,让他去家里避雨。
王奎老婆照做,王奎果然很快就恢复了。这事在村子里一传,没有人敢继续去建新校舍了,所以那校舍的地基一直到现在还留在那里,没人敢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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