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4年12月26日,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岛附近海域发生海啸,影响亚非10多个国家,其中印尼的伤亡最为惨重,许多人在那场灾难中失去至亲、一度无家可归。美国《新闻周刊》在海啸发生十周年之际刊发了一组照片,讲诉了幸存者在灾难当时和灾难之后的故事。
一家人在退潮的时候采集了贻贝,现在,他们正往家走。2004年12月26日那天,第一波浪潮还未涨上来,海水退得很远,干燥的土地上都是鱼。当时,成千上万的人都在海滩上“收”鱼,他们着实被突如其来的大浪吓了一跳。在那次海啸中,印尼得到确认的死亡人数为18.4万。但据估计,总的遇难人数为23万。另外还有4.5万人失踪,169万人无家可归。
28岁的Rifdali Rahmatullah抱着女儿,和妻子站在海边。“就像一道黑水筑成的围墙,从两边向海岸席卷而来。在靠近海岸时,迅速化成一个巨大的浪潮,涌入陆地,蔓延到山脚下。当时的我,大半身都浸在水里。”在种植园看守Rifdali看来,那场海啸就像巨制的电影场景。
海啸过后三天,Rifdali回到村子里。当他在许多尸体之间游动时,他的父母看见了他。他们在他身后游着,惊喜到泪流满面。“他们很惊讶地看到我活着。我也为大家的幸福而哭”。
52岁的渔民Ismail Ibrahim正在收拾渔网,他准备出海打渔了。海啸爆发时,Ibrahim正在他位于Merduati的房子中睡觉。一片混乱之中,他和他的妻子以及四个孩子失去了联系。两周之后,一家人才得以团聚。
那次海啸中,他们的房子被毁,一家人在难民安置点住了差不多两年。难民安置点在Panteriek,离海很远。Ismail卖掉了安置点的房子,重新在一个贫民窟买了一块地。每当他感到厌烦和悲伤的时候,他都会静静地坐在海边,大海会带走他的一切烦恼。尽管发生了海啸,但他与大海的关系却一如既往。不过,他的妻子心理上至今仍留有伤痛。
Yusnida站在被海啸摧毁的断壁残垣前凝望着,她曾困在这栋别墅几分钟,随后被急流卷入大海。多亏了夹在双腋下的塑料容器,她才能在海里漂浮了12个小时,最终被一些渔民发现,给了她一些新衣服,并将她送到附近的医院。她在医院呆了六个月,身体才完全康复。但她的两个孩子都已经被海浪卷走,只有一个幸存了下来。
在海啸发生两年之后,她回到原来住的地方,却发现整个村庄都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。旧人已逝,搬进村庄的新居民永远无法体会那场海啸的悲剧性。“在海啸发生后的一年间,我时常问我自己,为什么我会活下来,为什么我没有随我的儿子一起走了”。
62岁的Sulaiman Amin站在一座清真寺的屋顶祈祷,这栋寺庙是海啸过后唯一屹立不倒的建筑。海啸席卷而来那会,他和妻子以及18岁的儿子正在屋子里,海水迅速蔓延到他的圆状屋顶上,那是整座“水城”唯一清晰可见的事物。Amin被海水卷到5公里以外的地方,最终在夜晚获救了。他失去了妻子、儿子以及他的全部生计,一间小小的大米加工厂,但他从未得到过补偿。“我没有退休金,没有收入,不得不靠别人的施舍过活”。
海啸过去三年后,Amin被选为社区新的伊玛目(伊斯兰宗教领袖,尤指率领伊斯兰教徒做礼拜的人)。他对这份工作非常认真,“因为神的旨意,我才得以存活”,他坚定地说。作为一个笃信宗教的穆斯林社会,许多印尼人将海啸解读成是上帝的旨意。他们认为,这是上帝对充满罪恶的人类社会的警告或者惩罚。而宗教也成为幸存者恢复心理创伤的良药。
在那次海啸中,Kamisari死里逃生,但却失去了他的妻子、两个儿子以及三位兄媳。海啸来的时候,他正在修缮村子里的清真寺。大浪把他卷入了海里。在海里,他游了好几个小时,试图游回岸边,但没有成功。4天之后,救援力量才赶来,村民们才吃到了食物,此前的3天里,400名幸存者不得不靠吃水果和椰子为生。
几天之后,Kamisari在梦中梦到了他的一个儿子。儿子告诉他,自己已经死了。他家人的体一直未能找到。“每次我去海边的时候都会想起他们。我想他们一定是被埋在大海里了”。
Nurul Hayati抱怨说,“在海啸发生之前,我的生意很好,每天能卖掉100公斤鱼。现在,渔民都不敢到远海去打渔了,我也没有什么鱼可卖了”。“我们曾经过得很苦,不过现在我们至少有房子了,”她说,“这要比睡在树地下好多了”。
Suryiani站在一片椰林之中。海啸那天,这些椰子树都层露在海面上。如今,这些椰子树还在,她的丈夫和他们9岁的女儿却已经不在了,海啸夺去了他们的生命。Kuala Do村原来有150人,那次海啸夺去了其中70人的性命。
后来村子重修的时候,村民们在村外修了一条沿海公路。村子建在附近一座山的山脚。如果再次发生海啸,人们就有地方避难了。灾难过后,印尼得到8亿美元的援助。印尼亚齐省“恢复和重建机构”共重建了140000所民居,1700所学校和将近4000公里公路。
34岁的Sabri Rahman坐在沙滩的树荫下,和他的小女儿一起,他在这里经营着一间酒吧。海啸发生那会,他正在屋子的门廊上,随后被急流卷到数公里以外。几小时后海潮消退,Rahman回到原来的地方,却看到一片残败的景象,他开始疯狂地寻找他的家人。他一路捡拾,并掩埋了数百具尸体,却仍然无法找到他的家人,大部分的尸体都已经被卷到数公里以外。
Rahman在那场海啸中失去了22个亲戚,包括他的父母和六个兄弟姐妹,他9岁的弟弟是唯一的幸存者。虽然成家之后,孩子的出生能帮助减轻他的痛苦,但他海啸的阴影仍然挥之不去,“我必须让自己很忙,才能不去想它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