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6年,我和张发财一起来北京。12年后,我实现了菜务自由(买菜不看价格);他实现了房事自由(买房不用看价格)。据我不完全统计,张发财仅房产就值5000多万,因为巨大的落差,我一直把张发财当作追赶目标。
每每感到人生倦怠,我就拿张发财来鼓励自己:一定要努力,啥时候能像张发财一样财务自由,就可以不用上班,每天都睡到自然醒。
前天凌晨两点,张发财突然发消息给我:睡了没?没睡的话陪我聊会?
我揶揄他说:钱多了就是容易失眠!你资产几千万,还有啥好愁的?
张发财说:赚了几千万有屁用,还是过不好这一生。今年北京房价降了,四套房子贬值了300多万,我睡不着;股市不景气,1000多万套在里面,我睡不着;最近《税法》修改了,公司每个月多出100多万开支,还是睡不着!
从张发财身上,我总结出了一点人生感悟:即便是实现了财务自由,也还是会有焦虑!
细细想来,每个生活在大城市的人,都要经历三个阶段的焦虑。初到大城市,无房无车,物质匮乏,是为无产焦虑;奋斗几年,小有积蓄,担心资产贬值,是为中产焦虑;一夜暴富,财务自由。失去了追赶目标,感觉人生无聊,是为资产焦虑。
不同的人生阶段,总有一款焦虑适合你!
对于初入职场的北漂青年而言,租房是个大问题。租在单位附近,骑车就能上班,下班后还可以看个电影,修个指甲。但一居室的租金是七八千,合租个主卧也得四五千。这一刀下去,半个月的工资就没了。
五环外的房子倒是便宜,但上班的路着实艰辛,不算步行、单车,仅是地铁就得倒个三四趟。一通折腾,小半天的时间就没了!
甘蔗没有两端甜,生活总有一处焦。
除了租房,放假也会让人头疼。国庆放假,要不要回家?若是回家,坐火车还是坐飞机?七大姑八大姨要不要带点东西?老同学要不要聚聚?辛苦了大半年,若不回去,总感觉缺点啥。若是咬咬牙回去一趟,口袋就见底了。
物质匮乏的年纪,经济时时掣肘,压力无处不在。好在身体正棒,梦想正旺,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,可以帮助他们抵御压力和焦虑。
于无产青年而言,焦虑是那欲望的火,也是那压舱的石。
中产精英们大都是从无产漂泊状态中挺过来的,他们回味无产焦虑时,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——
年轻人嘛,哪有不吃苦的?
好好努力,过几年就啥都有了。
中产精英们对无产青年的劝慰,就像高中班主任对毕业班的忠告:等你们上了大学,懒觉随便睡,恋爱随便谈。
可是,等他们进了大学,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。要不要出去打工?要不要奋斗个奖学金?要不要考研?
总有新的人生课题在等着,挺过无产焦虑的中产精英们也是如此。他们好不容易混到了有车有房,没来得及打个盹,就有一系列新问题在等着——
结婚生子以后,130平米的三居室已经不够用了。不和父母同住,没人给带孩子;和父母同住,房子又显得挤窄。不换大房子,一家人住不下;换个大房子吧,小房子的贷款还没换完。
我的公众号后台里,每天都会收到一些读者发来倾诉:身边的同学都结婚了,我还单身,感觉亚历山大;同事和我一起进公司,人家已经做总监了,我还是个小跟班;毕业十年,工资翻了很多倍,还是被同学甩了几条街……
显然,很多人的压力不是缘于某个既定目标,而是源于与他人的对比。人们在与他人的对比中寻找自己,也在对比中迷失自己。
大城市里的生活之所以容易焦虑,是因为大城市的天花板太高,每个人都能找到可以打压自己的人。
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,没有对比就没有焦虑。
如果说无产焦虑值得同情,中产焦虑有点矫情,那么,资产焦虑则有点悲情。因为大多数人,终其一生都只能在中产焦虑中蹦达。只有极少数人可以真正体会资产焦虑是怎样的况味!
所以,当马云说: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创办了阿里巴巴。很多人就在网上戏虐: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,就是体验一下马云式后悔。
马云式的后悔我是没法身临其境,但身边有张发财这样财务自由的朋友,我倒是可以对资产焦虑窥探一二。我曾见他凌晨三点,在某些不得不去的饭局上喝得烂醉如泥;也见过他在下午三点招呼人打球,无人响应的尴尬。
欲带皇冠,必承其重。财务自由的人,就像那宫斗剧里的皇帝,虽然吃穿不愁,但如何说话会成为问题;在哪吃饭会成为问题;和谁玩耍,与谁交往都会成为问题。
资产焦虑是高处不胜寒的独孤,是乘风无归处的落寞!
焦虑是生活的牢笼,也是护身的铠甲。它促使我们进步,也容易让人迷失。喝鸡汤、看宫斗、学灵修、去远足,我们转换花样去抵抗焦虑。但归根到底,我们摆脱不了焦虑。因为它原本就是我们生活必备的一种佐料,像那咖啡里的苦,秋雨中的凉。
有点焦虑,生活的味道才更丰富,人生的路才有节奏。
学会与焦虑共处,是大城市人必须完成的自我修行。适当焦虑,催人奋进;过度焦虑,使人萎靡;自带焦虑,是积极上进;追着他人的脚步而焦虑,则是穿自己的鞋,走他人的路。
焦虑是奋进的阶梯,也可能是沉沦的沼泽;它是我们历练内心的通道,也可能是困住自我的囚牢。如何平衡,往往只在一念之间。如何缓解,也只需一时一景。
知乎上有帖子说,有两个地方可以缓解中年男人的焦虑:一是厕所,二是车库。这种说法,我深有体会。
有段时间,我每天上班前,要躲在厕所里抽支烟,才有勇气去面对公司里那些纷繁复杂的事情。下班回来,要在车库里抽支烟,才能卸下一天的疲惫,打起最后一丝精神,给家人一个岁月静好的表情。